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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161~164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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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洞·==

液氨不好儲存,所以暫時無法用來當做肥料給農作物施肥,但液氨能用來生產的肥料可就太多了,最常見的便有尿素與氮肥。

但林阡仍舊只知道一個大概方法,所以只能等著這群方士努力了。

林阡看著徐市等人道:“你們若有什麽需求只管派人找我,我會盡量滿足你們的合理要求。”

徐市等人連連點頭,眼神卻早已經黏在了各種實驗器具上面。

林阡無奈又好笑,只得幹脆離開。

……

瓷器被燒制出來之後,林阡直接將生產方法賣了錢,玻璃被燒制出來之後,她卻沒敢直接拿出去賣了。

倒不是說她不願意拿出來,而是因為瓷器的生產過程與陶器相差不大,許多會燒制陶器的人將瓷器的燒制方法拿回去後幾乎改造過窯爐後就能立刻上手;可玻璃與這陶器瓷器的生產過程相似性不大,中間又有全新的吹玻璃技術,若是沒有積累足夠的經驗,可不敢隨意讓人拿回去生產。

要知道,墨家子弟在找到吹玻璃這個方法之後,在吹玻璃的過程中可有不少人受傷。

所以林阡在征求過墨家鉅子的同意後,決定讓有意生產玻璃來賣的人先到工坊學習一段時間,然後才能拿錢到她與墨家這兒買回燒制玻璃的辦法。

而在此之前,要讓人看到玻璃的好處。

林阡找到墨家鉅子,請他幫忙按照宮內瓦片的大小燒制了許多瓦片出來。

等全部燒好之後,她直接入宮找到嬴政:“我看議事大殿的光線並不是很好,不然直接用剛剛燒制出來的玻璃瓦片替換一部分?”

嬴政看著比之前肆意許多的林阡,笑了下:“玻璃瓦片?這麽快就燒制出來了?”

林阡點頭:“我先請鉅子他們燒制了做實驗的器具。但就像墨家子弟不可能將所有精力放在供應全國的紙張需求上一樣,他們同樣不能將精力放在生產玻璃上面,所以我想著先讓人看到玻璃的好處,然後有意接手這門生意的人可以自己花錢買走方子。”

嬴政並不意外:“就像是購買瓷器的燒制方法一樣?”

林阡笑了笑:“對。”

嬴政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反正巴寡婦懷清與烏氏倮也都會上朝議政,他們本就是商人,若是將玻璃生意接手過去必然會將其好好推廣。不過在此之前,寡人總該看看玻璃到底是何物。”

林阡點點頭,正要讓人去取。

嬴政卻從桌椅上起身,動了動僵硬的脖子後,直接牽著林阡的手往殿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林阡楞了下,視線落在自己與嬴政相交的手上,到底沒有掙開。

……

墨家工坊並未提前接到嬴政會來的消息,也就不曾提前打掃,工坊各處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奇怪物件兒,看著就有些雜亂。

嬴政看了眼,不由皺眉。

林阡有些好笑:“他們習慣了將各種器物放在自己隨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你要是提前派人來知會一聲,他們自然不會讓你看到這般雜亂不整齊的樣子。”

嬴政一頓,便沒有多言。

他看了看周圍:“怎麽不見墨家鉅子?”

林阡跟著環視一周,猜測道:“外面的墨家子弟好像也不太多。他們這段時間挺喜歡折騰玻璃的,許是都在燒制玻璃的工坊內?”

於是二人便直接去了燒制玻璃的房間。

幾乎是一進屋子,兩人就察覺到了炙熱的高溫,他們在門口適應了一會兒,這才走了進去。

然後,一眼就看見墨家鉅子正在給玻璃塑型。

兩人上前,發現那是一整塊差不多有一人高的平板玻璃。

擔心自己的出現會打擾到墨家鉅子,兩人不但自己沒有出聲,還沖著其他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他們不要發出動靜。

等兩人一直站在旁邊,等著墨家鉅子將玻璃塑型完畢後,這才走了過去。

鉅子一回頭,就看到了嬴政與林阡二人,當即嚇了一跳。

他正要行禮,卻見嬴政擺擺手制止了他。

嬴政上前看著那塊玻璃,眼神有些驚嘆:“這玻璃看起來晶瑩剔透,幾乎沒有任何雜質,到底是如何燒制出來的?”

墨家鉅子看向林阡,見她沒有開口的打算,這才解釋:“只是一些尋常可見的沙石。原材料並不難尋找,只是需要較高的溫度,而且其本身雖然擁有透明的特質,卻非常容易碎裂。”

嬴政並不在意這個缺點:“陶瓷磚瓦也一樣易碎,不也運用廣泛?”

他站在原地欣賞了一會兒,然後便提出要去看一看用玻璃燒制出來的瓦片。

如林阡所言,議事大殿的光線確實不算非常好,尤其遇到陰天下雨天這樣的天氣,裏面更是昏暗,幾乎難以看清楚底下大臣們的表情,若這玻璃瓦片的效果足夠好,嬴政自己也想將議事大殿的瓦片換成透明的玻璃。

林阡一開始就和墨家鉅子說了玻璃瓦片的用處,這對墨家而言同樣重要,所以當嬴政提出想要看看玻璃瓦片的效果時,鉅子直接就伸手指向了房頂。

“陛下若想看看玻璃瓦片的效果,擡頭即可。”

嬴政立刻擡頭,而後便看見房頂正中間的地方有一個“大洞”,竟然可以從屋內直接看到天空。

他有些發楞,轉換角度之後才勉強看清那一塊看起來沒什麽東西的地方其實是好幾片玻璃瓦片構成的。

難怪剛才進來的時候,總覺得這個工坊比其他冶煉坊要亮堂很多。

看著這般效果,嬴政下意識就想到了若是將議事大殿屋頂上的瓦片全部換成了這種透明的玻璃瓦片,屋子裏的光線到底會有多好。

林阡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不由笑道:“像是工坊一樣替換一部分就夠了,若是全部替換,一旦遇到大晴天,太陽直射的光線一般人可受不了。其他季節倒是還好,但夏天的時候即便是早上的太陽都很熱,最好不要將全部瓦片都換成玻璃瓦片。”

嬴政一想到夏天的太陽,也不由打消了將所有瓦片都換成玻璃的想法。

他看向墨家鉅子:“如果只是替換一部分的話,需要用去多少時間?”

墨家鉅子看向嬴政:“看具體要換多久。但即便是全換,多派幾個泥瓦匠過去幫忙,一天時間也盡夠了。若替換的面積小,一兩個時辰也不是不能換下來。”

一個宮殿的瓦片能有多少?何況還不需要全部換完?

嬴政與林阡並墨家鉅子三人商量了一下到底要換多少的瓦片,又該怎麽換,然後就將此事全權交給了墨家鉅子,並讓他最好在明天上朝之前換完。

……

次日上朝,朝臣們來到議事大殿的時候一開始還未察覺到不對,只是隱約覺得這大殿比往日亮堂了一些。

但也沒人放在心上,就只是因為今天天氣不錯,所以光線比往日更好。

直到某位大臣在位置上等著大朝會開始的時候,不小心看了一眼屋頂,然後一下子就被自己看到的景象給驚住了:“我的老天爺啊,負責這議事大殿維護的人到底是誰?怎麽連屋頂的瓦片都被人掀開了都沒發現?這也就是今天沒下雨,要是下雨的話這大殿還不被水淹了?”

所有一楞,紛紛擡頭看向屋頂。

大家這才發現,大家坐著議事的正上方竟然出現了一個好大的洞。

眼瞧著大家都有些生氣,林阡趕緊開口想要解釋:“那不是大洞,是……”

“誒,不對啊,我怎麽覺得這個洞是故意弄出來的?你們不覺得這個洞的形狀很像是玄鳥嗎?”

“你這麽一說,還真的很像啊。”

“你們看那塊多餘的瓦片,像不像是玄鳥的眼睛?”

……

林阡的話都沒說完,就被其他人驚訝的聲音直接蓋了過去。

旁邊的大臣倒是註意到了,卻有些不太相信林阡的話:“谷豐侯,那屋頂明明就是一個大洞,你怎麽會認為不是呢?”

林阡楞了下,失笑:“真不是大洞。那是墨家最近剛剛燒制出來的一種透明材料,質地硬而脆,不但可以燒成瓦片,還能用來燒制其他的透明物件兒。陛下昨日去墨家看過之後,想著替換一部分玻璃瓦片可以讓議事大殿更亮堂,這才讓人換了。”

說著看向墨家鉅子的方向,“若是不信,可以問問鉅子。”

兩人的對話被旁邊官員聽見,於是紛紛轉頭看向了對面的墨家鉅子。

李斯本來正為屋頂上的洞擔憂,突然察覺對面好些官員朝著自己的方向看了過來,於是也低頭看了過去。

正要細問,就聽嬴政過來了。

所有人瞬間噤聲。

等將正事兒商議完畢之後,嬴政主動開口提及:“這屋頂上的瓦片已經被玻璃瓦片替代,墨家抽不出空去生產瓦片與其他玻璃制品,在場諸位若有認識的人願意做這門生意,可以去找墨家鉅子。”

文武大臣齊刷刷地看向墨家鉅子。

鉅子楞了下,很快點頭應下。

想著此事與自己沒什麽關系,林阡在散朝之後便打算直接離開。

卻不想,一直默默無聲的巴寡婦懷清突然走到她身邊:“谷豐侯,在下有意做這一門生意,不知可否與您合作?”

==·合作·==

林阡楞了下:“和我合作?你若是想要做這一門生意,可以直接找墨家鉅子花錢購買方子。”

懷清笑了笑:“這玻璃能煉制出來應該也與谷豐侯有關吧?這些玻璃晶瑩剔透毫無雜質,一瞧就是一門很大的生意,一旦放出可以購買煉制方法的消息,盯上這門生意的人必然少不了。到時候大家都做這門生意,真不一定還能賺多少錢。”

林阡驚愕地看向懷清:“那你找我是為了?”

懷清坦然道:“在下就是想與谷豐侯套套近乎,看能否與您一起合作做一門獨門生意。”

林阡遲疑地看向懷清:“獨門生意?”

懷清笑道:“我知道谷豐侯每日有不少事情需要忙碌,抽不出空閑時間來管生意,不然您早就憑著各種新鮮事物賺得盆滿缽滿了。在下的想法是,谷豐侯手上是否有什麽與玻璃相關的獨門方子,您只要給出技術,其他生意在下全權負責,到時候你我二人五五分賬。”

毫無意外的,林阡動心了。

若是只給一個方子就能什麽不管,還可以得到分紅,想來很難有人可以拒絕這門生意。

何況說出這話的,還是大名鼎鼎的商人巴寡婦懷清?

林阡認真看了懷清一眼,遲疑片刻後開口:“我這兒倒還真有一個方子,說起來與你之前的丹砂生意也有那麽一兩分關系。”

懷清本來只是碰運氣,如今一聽林阡這話,當即驚喜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是什麽生意?”

林阡笑了下:“鏡子。”

懷清怔住:“鏡子?”

她有些遲疑,“您口中的鏡子除了是用玻璃制作外,可還有其他優點嗎?”

擔心林阡誤會,懷清認真向她解釋道:“在下並非不相信谷豐侯的本事與眼光,只是鏡子應當算不上是多稀罕的物件兒,若是您口中的鏡子沒有出眾的優點,單單憑借其是玻璃制作,恐怕不能讓人心甘情願地掏出錢財購買,也許賺不了多少錢。”

事實上,懷清甚至覺得若谷豐侯口中的鏡子沒有其他優點,甚至根本不會有人購買——

畢竟之前谷豐侯便提過,這玻璃本身似乎非常容易碎。

戰國時期就已經出現了銅鏡,且這時候的匠人靠著後世已經失傳的某種工藝,完全可以將銅鏡研磨成可以清晰看到使用者五官的樣子。

若是有那技藝高超的匠人,甚至可以做到研磨出的銅鏡可以讓照鏡子人纖毫畢現的程度。

比起尋常的玻璃鏡子也不差半分。

林阡自然知道這點,所以很清楚懷清的憂慮:“燒制玻璃的原材料只是一些尋常可見的沙石,成本極低,而我說的鏡子除了需要用到玻璃外,就只需要用到從你那些丹砂當中提取出的水銀,還有一種錫箔紙。”

錫箔紙的制作在中國有著很長的歷史,雖然戰國時期並未出現,但錫箔紙的制作方法並不困難。

而林阡所說的辦法就是將錫箔紙貼在玻璃的某一面上,然後倒上水銀,水銀這種液態金屬就會與錫箔紙中的金屬錫反應,進而在玻璃的另一面鍍上一層可以反光的銀色物質。

這種辦法其實在後期已經因為制作耗時比其他方法更高,以及反射率不如銀鏡反射率高等原因而被銀鏡反應制作出來的銀鏡,以及鋁絲真空汽化之後附著在玻璃板上制作而成的鋁鏡取代,但在當前條件下,銀鏡反應與鋁絲的真空汽化都很難達成,所以她仍舊選擇了這種已經被淘汰的制作方式。

說完,林阡又將錫箔的制作方法告訴了懷清。

懷清聽完後,立刻就意識到了這種鏡子的優點——

價格便宜。

雖然一直說這種制作鏡子的方法耗時很久,但那是與其他兩種制作玻璃鏡子的方法比較出來的,若是與這時候一面銅鏡的制作時間相比較,一面玻璃鏡子需要花費的時間簡直是銅鏡的零頭。

如果想要磨出一面可以將人臉上的毫毛都照出來的銅鏡,那需要耗費的時間就更久了——

畢竟銅本身並非銀色,表面更不可能像是玻璃那般光滑。

懷清幾乎立刻就想要回去開始生產錫箔與鏡子,不過她強行抑制住了這種沖動,反倒鎮定地看著林阡,提出要先和她簽訂契約。

林阡註意到了懷清反應,不由高看了她一眼:這般沈著冷靜,看到巨大利益還能保持不失態的心性,也難怪可以靠著一介寡婦之身攢下那麽大一筆家業。

二人很快簽訂契約。

即將告別之時,林阡看著懷清面容,突然有些好奇:“其他人如你這般年紀早就該在家享清福了吧?你怎麽還主動出來開拓新生意?”

哪怕是繼續守著丹穴的生意,也比重新開拓一門新的生意輕松悠閑吧?

懷清楞了下,伸手撫摸了下鬢邊白發:“我夫家那個丹穴經過幾十上百年的開采,裏面還有多少丹砂誰也說不準。我就想著在臨終前再為自己的子孫後代開辟一門生意,到時候丹穴挖空了也不至於沒有其他出路。”

林阡一頓,有些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懷清見狀失笑:“谷豐侯不要想太多,雖然我是這樣說的,但子孫自有子孫福,我若真幹不動了,也不會勉強自己為了兒孫折損自身。我自己還挺喜歡這種忙碌日子的。”

林阡松了口氣:“這倒是還好。”

她還挺尊敬這位懷清夫人,於是想了想後,又主動將自己知道的其他兩種制作鏡子的過程,以及需要用到的各種原材料都告訴對方。

臨了,林阡笑道:“若是可以將這兩種方法投入生產當中,鏡子的成本與價格還會降低。”

但問題就在這兒了——

想要將這兩種方法投入生產當中,中間不但需要克服重重困難,設備也是一個大問題。

但鏡子並非生活必需品,無論是如今的墨家子弟還是那些已經漸漸摸著了化學的邊兒,正漸入佳境的方士們,對林阡而言都是極為珍貴的寶物,她並不希望他們將更多時間用在研究這些東西上面。

肥料與蒸汽機,才是當前的重中之重。

但將方法與原材料告訴懷清,她若能將其他兩種方法研究出來,林阡自然也不會拒絕——

這無論是對懷清的後代,還是秦朝百姓都有好處。

這次合作達成不久,懷清果然找墨家鉅子花錢買下了煉制玻璃的方子。

之後又如其他人一般送了好些心靈手巧的匠人進入墨家工坊幫忙,學成後便到城外煤礦附近買下了一片地皮,建造工坊後開始一邊研究制作鏡子的辦法。

因為玻璃價格便宜,各大商業區很快就出現了好些個專門售賣玻璃的鋪子。

百姓們一開始還只是看稀奇,等知道一塊一尺見方的玻璃竟然只要幾個錢,甚至一個錢就能買到一片玻璃瓦片之後,這些店裏的玻璃制品很快就受到了百姓們的熱烈歡迎。

但最受歡迎的還是玻璃窗戶。

尤其是那些個有錢人,非要將家裏弄得亮堂堂的才肯罷休,往往一買就是好幾塊玻璃窗戶。

阿春馬上就要成婚了,對象就是當初救了自己的那個士兵。

雖然她本人當時由於羞怯,而沒有去打聽過那個士兵家裏的情況,但她就在紡織廠工作,那士兵又被派去負責紡織廠這一片兒的安全問題,於是一來二去的,阿春到底還是主動鼓起勇氣問了那個士兵是否成婚,以及家裏的具體情況。

那士兵倒是註意到了阿春這個經常偷偷看他的小姑娘,卻一直沒有往她喜歡自己的方向想。

所以等到阿春主動出擊,那士兵自己也紅了臉。

阿春生得嬌美可愛,他自然也是喜歡的。

兩人相處一段時間後,很快告訴了彼此父母,並找來媒人為二人說媒,定下了成婚的日子。

只是不巧,就在他們即將成婚的前幾天,那士兵家中的房頂突然掉下了幾片瓦。

雖然家中父母躲避及時沒有受傷,但有些迷信的二人總覺得這是個不好的兆頭,於是便鬧著要延遲婚期——

若非看兒子實在喜歡那個姑娘,士兵的父母說不準都想要直接退婚。

但士兵與阿春感情極好,比起矜持的阿春,他才是更想要盡快將心上人娶回家中的那個人。

所以這段時間,他心情一直不大好。

也因為心中不情願,他沒有答應延遲婚期的想法,且完全沒有告知阿春及其家人的意思——

也不是不負責任,就是……他想按時成婚。

這日,好友得知他的苦悶,直接將人約到外面閑逛散心,一路說了無數笑話,卻無論怎樣也沒辦法讓士兵放下煩惱。

那好友與士兵不同,不但早些年在戰場上拼殺出了一些軍功,本身也讀書識字。

所以在天下一統之後,他便直接進入學宮學習秦律,如今已經成功在廷尉官署之下擔任了小吏,並還算受到廷尉看重。

他這次請假出去,又垂頭喪氣地回來,讓廷尉張良見了不由好奇。

張良多問了幾句,得知緣由後不禁好笑:“此事聽著似乎非常為難,但實際上只需花上幾個錢就能徹底扭轉局面,完全不值得你與你好友為此傷神傷心。”

好友一聽這話,著急追問:“不知廷尉有何高見?”

==·薨逝·==

張良看著得力手下急切模樣,笑了笑,給他指了一條明路:“你不是說你那好友的父母想要延遲婚期是因為覺得婚期前幾日掉下瓦片意頭不好?眼下不就有一個極好的,可以說服你好友父母的機會?”

好友不解:“什麽機會?”

張良指了指官署的房頂:“你瞧咱們頭頂這是什麽?”

好友擡頭,一下便看見了官署房頂被替換了的玻璃瓦片,神情先是一楞,旋即驚喜開口:“我懂了,多謝廷尉!”

說著便再次請了個假,直奔商業區買了十片玻璃瓦片便去了士兵家中。

士兵正與父母據理力爭,眼瞧著就要吵起來了,突然見他推門而入,一家三口瞬間齊刷刷地轉頭看了過來。

好友拿著十片玻璃瓦片遞給士兵父母:“阿明馬上就要成婚,我也不知該送什麽禮物,正好聽聞你們家前些日子掉了幾塊瓦片下來,我便幹脆去買了十片玻璃瓦片。這瓦片裝上後,整個屋子都會變得亮堂堂的,到時候阿明成婚客人進來一看,嗬,多有面兒!”

他只當不曾聽過伯父伯母要改婚期一事,笑著開口道,“我們廷尉聽說此事後,還說你家這瓦片掉得可真及時,這是迫不及待想要讓阿明在成婚這日出風頭呢!”

阿明父母一楞,視線落在好友手中瓦片上,眼睛瞬間就亮了。

“是了是了,聽說那些個玻璃鋪子正好是在咱們家掉下瓦片那日開業,說不準這就是在提醒咱們應該多買幾片玻璃瓦,好讓阿明與阿春的婚事更熱鬧呢!”

“對了對了,聽聞整個鹹陽城內要在最近成婚的就咱們一家,咱們若是在這當口兒換了瓦,到時可就是咱們鹹陽城內百姓中的獨一份兒了!”

心結解開,原本堅持想要更改婚期的夫妻二人立刻歡天喜地開始籌備婚事起來。

……

到了成婚那日,客人們前來吃席,果然很快就發現了阿明家過於亮堂的屋子。

這些人一開始也如朝臣般以為他家屋子破了個大洞,等到阿明父母一番解釋,所有人客人紛紛驚嘆出聲,一個個好奇地從屋子裏看向天空,每每發現白雲飄過都是一陣驚呼。

這場婚禮也確實如阿明父母想象般熱鬧,讓他們家好生出了個風頭。

而這場婚禮帶來的影響力也是相當大的——

當天從阿明家離開的客人們幾乎是剛踏出了門口,便迫不及待地跑去了商業區。

等到了商鋪,所有人才發現這些鋪子裏面不但有各種大小的瓦片——

因為所有人印象中的一個玻璃制品就是瓦片,所以那些人在燒制玻璃的時候,下意識就將瓦片也燒制了出來。

除了瓦片還有各式各樣的透明的玻璃物品。

因為所有地方都擺滿了玻璃制品,整個鋪子看起來都晶瑩剔透,等陽光從窗外鋪灑進來落在各種玻璃制品上面,經過各種折射與反射過程,商鋪內充滿了五顏六色的斑斕光彩,不知情的誤入其中,恍惚間都要以為自己進入了險境。

因為兜裏沒幾個錢,百姓進入商鋪中的時候本就容易露怯,如今又發現這鋪子裏面竟是這麽個華美模樣,一個個都變得格外拘謹起來。

好些百姓甚至都想掉頭就跑——

這裏面的東西一看就不是自己買得起的!

巧的是,這些百姓進入的鋪子正好是懷清與林阡合開的那個,這鋪子裏面的跑堂也經過林阡的提點,對每一位客人的態度都相當好。

所以那跑堂一看客人要走,立刻就開口將人攔了下來:“幾位客人不要急著走啊,這鋪子裏面的商品價格便宜,根本就要不了幾個錢。不說別的,那一尺寬的玻璃窗都只要十個錢,如今頗受歡迎的玻璃瓦更是只要一個錢就能買一片回家。”

“諸位哪怕買一片回家安在廚房的房頂上,家中妻女做飯之時也看得清啊!”

原本準備轉身就走的客人一聽這價格,當即就停了腳步:“你說的是真的,一片玻璃瓦只要一個錢?”

跑堂一見其他人的神色,立刻去取了一片玻璃瓦來:“我難道還能騙了你們?如這般大小的瓦片,一片,一個錢!”

百姓瞬間激動起來,也顧不得其他東西了,紛紛擠到櫃臺前。

等到這些買回了玻璃瓦回家,其他人見到了玻璃瓦的好處,更是迫不及待地沖進了商鋪——

最近正好收獲玉米,百姓家中小有餘錢,自然願意買上一兩塊玻璃瓦片回家。

林阡是一直到懷清找到自己,誇她眼光卓絕的時候才知道了這件事。

但即便是林阡,也不曾想到玻璃瓦竟然是銷量最高的單品:畢竟現代最常見的玻璃制品是各種杯具與窗戶,玻璃瓦在處處高樓大廈的城市中幾乎都已經絕跡了。

但想到自己派人做出來的玻璃瓦這麽受歡迎,林阡也是很高興的。

可惜她的這份高興還未過去多久,就聽說了一件事——

從趙國滅亡後就一直將自己關在甘泉宮的趙太後,突然間傳出消息,薨了。

林阡立刻放下了所有公務,直接帶著人就回到了宮裏。

嬴政卻不在主殿。

林阡調轉方向,直奔甘泉宮而去。

尚未抵達目的地,林阡便看見甘泉宮四周人來人往,且所有人都表情肅穆,沒有半點兒異色。

林阡攔住一個宮娥:“陛下可在裏面?”

宮娥連連點頭:“陛下就在甘泉宮的院子裏,夫人進門即可看見。”

林阡道謝之後,馬上沖了進去。

林陌跟在身後,半步不敢停歇,只是尚未踏進甘泉宮大門,林阡便停了下來。

林陌差點兒沒直接撞上去。

擡頭一看,才發現原因——

陛下竟然就站在院子門口,似乎完全沒有進去的打算。

林陌楞了下,轉頭看向林阡。

林阡看著嬴政的模樣,猶豫一瞬後,轉頭對林陌說道:“你到外面守著,暫時不要進來。”

林陌點點頭,拉著王鏘就離開了甘泉宮。

林阡走到嬴政面前,半晌輕聲問到:“你還好嗎?”

嬴政回頭看向林阡,似乎並未從之前的情緒抽離出來,所以眼神有些恍惚。但等看到林阡頭頂擔心地抱著小號嬴政的小號林阡,他瞬間就從方才的思緒中抽離了出來。

他笑了笑:“有什麽不好的?她走了,我反倒解脫了。”

林阡一頓,反倒愈發擔心起來。

嬴政無奈地看著她,幾乎沒有猶豫,直接伸手捏住了她的臉頰肉:“我真的沒事,剛才只是想起了早年與她在趙國生活的日子。但往事不可追,我不至於因此受到影響。”

林阡看著他,提醒道:“你剛才都沒有自稱‘寡人’。”

嬴政楞住,片刻後,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林阡看著他,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你要進去見她最後一面嗎?”

嬴政反手握住林阡的手,深吸一口氣後看向甘泉宮主殿:“本來不想去的,但既然你都這樣問了,寡人不進去好像就有些不大好。”

林阡認真地看著他:“如果真的不想去,沒有人可以勉強你。”

她只是覺得,嬴政此時的樣子需要一個告別。

嬴政抓著林阡的手緊了緊,沒有開口,卻擡腳拉著她的手走向了甘泉宮主殿。

與林阡之前見過的其他宮殿不同,甘泉宮內的裝潢相當奢華,整個大殿的每一個角落都塞滿了黃金玉石等貴重物品,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奢靡的味道。

就好像,林阡當初曾見過的趙王宮一樣。

進入主殿後,兩人很快來到後面就寢的地方——

聽說趙太後是於睡夢中去世,倒是免了宮娥們再將她搬到床上。

兩人繞過屏風入內,裏面正忙活的宮娥紛紛跪下行禮,而後便按照次序立刻退了出去。

如今,這寢殿內便只剩下了嬴政與林阡兩個活人。

還有趙太後一個人的屍首。

林阡前世住在醫院的時候,幾乎天天都能看到死人——

大多是和自己一樣的心臟病人。

她原本已經可以做到在面對別人屍體的時候毫無觸動,但看著趙太後靜靜躺在那兒的樣子,林阡竟忍不住生出了幾分擔心與悲傷,下意識轉頭看向了嬴政。

嬴政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趙太後,似乎眼前這個女人的死亡,沒有在他心裏掀起半點兒漣漪。

林阡楞了下,松開嬴政的手:“我還是先出去吧?”

嬴政皺眉,但在對上林阡關切的眼睛後點了點頭:“你就在外面等著寡人,寡人很快出來。”

林阡點點頭,直接走了出去。

……

林阡從寢殿出來後,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而後隨手抓了一個宮娥問到了趙太後生前最信任的人是誰,並讓其將對方帶到了自己面前。

不一會兒,那宮娥便叫來了一位中年婦人。

免了對方行禮後,林阡將人帶到角落問道:“趙太後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麽會突然就走了?”

那婆子擡頭看了林阡一眼,似乎在忖度她的身份與分量。

半晌後,中年婦人開口:“太後自打趙國滅亡,趙家不辭而別之後就一直郁郁寡歡,身體也時好時壞。”

林阡皺眉,狐疑地看著她:“少府並無太後請太醫過去診脈的記錄。”

太醫同樣隸屬於少府管轄之下,每一個太醫的問診過程又都需要記錄歸檔,每月月底交給自己過目,林阡很清楚,趙太後最近兩年極少請太醫的事實。

除了太醫,趙太後的飲食也與過去沒有太大差別。

甚至於,林阡為了給整天熬夜的嬴政補身體,拿出了不少現在沒有的食譜菜單還屢次出現在甘泉宮趙太後的每日食譜當中,其食用的頻率不必嬴政少。

那婦人猜到林阡身份,便也不再隱瞞:“太後之前的精神狀態確實還過得去,每日也還能琢磨每頓的吃食。她的狀態開始變差,應該是從趙夫人等人出宮後開始,等聽說那幾位不曾生育的夫人改嫁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一直到聽說有一位兒子已經成年的夫人也求陛下賜婚改嫁之後……”

她小心看了林阡一眼,小聲道,“太後的身體便急轉直下,很快就到了茶水不進的地步。”

林阡皺眉:“為何不叫太醫?”

婦人更緊張了:“太後不讓。她在生病之後的那段時間總在念叨自己做錯了,又總說當時不應該如何如何,應該如何如何之類的話。但奴不敢細聽,所以無法告知夫人。”

林阡擺手,沒有追問婦人真假。

因為不需要追問,她便可以猜出這句話中前後四個“如何如何”到底都是什麽話:無非是當初不應該背叛嬴政,而應該帶著嫪毐與兩個孩子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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